券商中國
胡飛軍
2025-03-10 23:08
作為經濟的“晴雨表”，資本市場的穩定與否關乎宏觀經濟的健康運行。因此，穩資本市場不僅是金融領域的核心任務，更是實現經濟穩定和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所在。
去年以來，中央多次提出要穩住股市，增強資本市場內在穩定性。今年中國證監會在2025年系統工作會議上提出的第一項任務就是“堅持穩字當頭，全力形成并鞏固市場回穩向好勢頭”。
2025年全國兩會召開之際，多位代表委員和業內專家從穩制度、穩資金、穩公司與穩監管等多個角度，為“穩資本市場”給出了他們的思考和建議。
穩制度
深化資本市場改革
近年來，隨著中央及監管部門接連發聲釋放明確信號，資本市場迎來新一輪改革的預期愈發強烈。
今年2月，中國證監會制定實施《關于資本市場做好金融“五篇大文章”的實施意見》，其中強調要聚焦支持新質生產力發展，突出深化資本市場投融資綜合改革，增強制度包容性、適應性，推動要素資源向科技創新、先進制造、綠色低碳、普惠民生等重大戰略、重點領域、薄弱環節集聚。
3月5日，國務院總理李強在《政府工作報告》中介紹今年政府工作任務時再次明確提出，要深化資本市場投融資綜合改革。
對此，長城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汪毅表示，今年《政府工作報告》對資本市場的部署聚焦“深化改革、穩預期、防風險”三大主線，資本市場應著力從“融資市”向“投資市”轉型，投融資并重發展。
“資本市場投融資改革，應促進資本市場投資和融資功能平衡。2022年至2023年，資本市場的融資功能體現更為明顯，投資效應有限。”汪毅認為，下一步要加強投融資綜合改革，穩步推進相關政策制度落實，包括大力推進中長期資金入市，加大力度對中長期資金的考核激勵機制進行研究。
“為進一步增強資本市場的內在穩定性，可以繼續深化資本市場機制改革，提升資本市場可投性、推進金融機構專業能力建設、豐富金融產品與工具、加大力度優化市場結構、加強市場監管等。”全國人大代表、清華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院長田軒表示。
田軒建議，增強市場內在穩定性，一是要深化注冊制改革，持續推動IPO常態化，設置更加多元包容的上市條件，突出板塊特色，優化審核程序，完善信息披露制度，提高審核質量和效率，從源頭確保企業質量，完善退市制度，形成優勝劣汰的市場機制，提升市場整體質量。二是要推進金融機構專業能力建設，鼓勵證券公司、基金公司等機構提升研究水平和風險管理能力，提升服務質量和市場競爭力。三是要豐富金融產品與工具，推出更多風險管理工具，推動創新金融產品，如綠色債券、科技創新基金等，滿足多元化投資需求。四是要優化市場結構，通過政策引導，鼓勵公募基金、保險資金、養老金等長期資金增加對資本市場的投資比例，同步優化長期考核機制，減少短期投機行為。
穩資金
推動中長期資金入市
中長期資金是資本市場重要的專業投資力量，也是維護市場穩定健康運行的“壓艙石”。如何引導并促進中長期資金入市，成為兩會期間市場重點討論的焦點話題。
“大力推動中長期資金入市”被寫入2025年《政府工作報告》。今年1月，中央金融辦、中國證監會等聯合印發《關于推動中長期資金入市工作的實施方案》，聚焦公募基金、商業保險資金、養老金等中長期資金入市的卡點堵點問題提出了一系列具體舉措。
全國政協委員、中信資本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張懿宸表示，《關于推動中長期資金入市工作的實施方案》旨在引導保險、社保基金、養老金等中長期資金加大入市力度，市場對此反應積極，普遍認為這將有助于改善資本市場資金供給和結構，促進形成中長期資金保值增值、資本市場平穩運行和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良性循環。
不過，中長期資金投資當前也面臨著低利率環境、資產配置產品單一、長期收益承壓等挑戰。基于國際經驗，并結合我國實際情況，張懿宸建議，把促進養老金等長期資金入市作為當前重點工作。
為此，張懿宸提出三點建議：一是加快優化相關法律與政策，構建一套能夠體系化降低投資風險、保障養老計劃參與人獲得有吸引力的長期投資收益的投資管理體系。二是不斷擴大基金投資范圍，逐步提高投向權益類資產比例。建議持續支持和引導企業年金、個人養老金在監管允許范圍內不斷提升權益類產品投資比例，放寬社保基金等專業長期資金投資私募股權基金的比例限制，研究支持和鼓勵業績優秀的頭部創投和私募股權投資機構管理部分年金的“白名單制度”。三是促進內地養老金等長期資金投資香港市場。
如何推動機構化長期資金入市、確立機構在資本市場的主導地位，也是全國政協委員、申萬宏源證券研究所首席經濟學家楊成長所關注的資本市場系統性工程。
“推動長期資金入市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多方面政策密切配合。”楊成長表示，除了鼓勵長期資金本身進行一些考核制度、投資結構、投資方向的調整之外，也要求對市場上各種產品特別是符合投資者需求的長期標的物和投資產品進行研發，還需要對一些新型企業的估值研究進行升級。
楊成長稱，過去，大家更多研究的是傳統制造業、傳統服務業。現在，對于高科技企業、數字經濟、平臺經濟、大模型以及一些未來產業的研究將會越來越多。而這些產業的估值方法、估值理念、研究思路甚至價值評估跟過去都有很大差別，這些股票的估值理論和估值方法也跟過去很不一樣，所以需要對研究評估方法進行改革。
在楊成長看來，推動長期資金入市還需要推動股票市場加速機構化，提高機構的話語權，并在這個過程中更好保護個人投資者利益。股市的成熟程度跟機構化程度相關。因為機構在市場上占主導地位，特別是在定價、交易、市場發行方面，只有市場逐漸成熟，才能更好地保護個人投資者利益，才能穩定市場。
穩公司
提升上市公司質量
上市公司是資本市場的基石，提升上市公司質量不僅是資本市場健康發展的內在要求，也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保護投資者利益的重要舉措。
2025年《政府工作報告》中特別提到“改革優化股票發行上市和并購重組制度”，這實際也是提升上市公司質量的重要舉措之一。那么，提升上市公司質量還有哪些路徑？
“效果不錯，還會持續推動。”全國政協委員、上交所總經理蔡建春表示，自去年3月上交所發布《關于開展滬市公司“提質增效重回報”專項行動的倡議》以來，已有1200家上市公司發布“提質增效”行動方案，約400家上市公司披露了落實行動方案情況。分紅方面，2024年滬市企業分紅1.9萬億元，今年春節前派息金額超過3000億元，回購增持金額大幅增長。
全國人大代表、深交所理事長沙雁于3月4日現身廣東代表團駐地。他表示，“質量回報雙提升”專項行動實施以來，效果很好，目前深市已有400多家公司發布“質量回報雙提升”行動方案。創業板指和深證成指兩大指數樣本股中，絕大多數公司已經公布了相關計劃安排和方案，覆蓋率分別超過80%和50%。
“鼓勵所有上市公司都參與到專項行動中來。”沙雁表示，專項行動是提升上市公司內在價值、市值管理的重要內容，也是落實黨中央和國務院要求的重要舉措。
全國政協委員、廣東證監局局長楊宗儒今年的關注重點也與上市公司高質量發展相關，其中特別關注上市公司如何通過并購重組做大做強，“在并購的稅務安排方面，希望有關政策能夠給予大力支持”。
全國政協委員、中聯資產評估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范樹奎認為，資本市場是經濟發展的“晴雨表”、產業發展的“風向標”，國有控股上市公司在中國資本市場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引領地位。應該切實發揮國有企業在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中的引領作用。
在此前的調研中，范樹奎發現，國內資本市場上，國有控股上市公司仍存在估值偏低、創新活力不足、并購不活躍，傳統產業特別是國有房地產類上市公司轉型困難，公司治理透明度待提升、引領示范效應弱等問題。國有控股上市公司應通過市值管理、吸收合并、并購重組等方式，樹立產業升級轉型、科技創新標桿典范。
范樹奎建議，充分運用資本市場創造價值工具，發掘新質生產力特點，采用多元化估值，全面反映國有控股上市公司價值；支持國有控股上市公司跨界整合，打造傳統行業轉型升級示范標桿案例；國有控股上市公司要成為新經濟、新模式、新業態發展引領者，探索樹立將未盈利的科技企業作為并購重組標的的案例標桿；鼓勵經營困難的國有控股小市值及傳統行業上市公司通過合并重整等多渠道實現產業升級。
穩監管
強化市場監管效能
強化監管是維護資本市場穩定的重要手段。近年來，監管部門接連打出“組合拳”，持續嚴厲地打擊證券違法犯罪，釋放出了強監管促高質量發展的鮮明信號。
今年3月1日，中國證監會正式實施《中國證監會行政處罰裁量基本規則》（下稱《裁量規則》），這一新規被視為強化市場監管、提升執法透明度的關鍵舉措。
2月21日，最高人民檢察院、中國證監會還聯合舉行了“依法從嚴打擊證券違法犯罪促進資本市場健康穩定發展”新聞發布會。會上，最高檢發布以證券犯罪為主題的第五十五批指導性案例，涵蓋財務造假、欺詐發行、違規披露、內幕交易、操縱證券市場等重點打擊領域。
穩資本市場就要穩監管。今年全國兩會期間，“穩監管”依舊是代表委員討論的高頻熱詞之一。
對此，全國人大代表、立信會計師事務所董事長朱建弟表示，“在制度頂層設計明朗的情況下，我們需要進一步推動資本市場的高質量發展。其中，完善資本市場、打擊第三方造假和欺詐行為、保護中小投資者利益等問題是大家關注的焦點。我們應進一步加強信息披露，從法制層面明確對協同造假的懲處，使其受到應有的懲罰。”
在完善資本市場法律體系方面，田軒也提出多項建議。他認為，推進個人破產法立法工作和加大資本市場財務造假打擊力度，不僅能保護創業者和投資者的合法權益，還能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堅實的法律保障。
在加大資本市場財務造假打擊力度方面，田軒建議，將欺詐發行罪納入“金融詐騙罪”范疇，將最高刑提高至無期徒刑；將證券欺詐最高刑期提高至20年，并大幅提高罰金標準（可數倍于違法所得進行處罰），引入民事賠償機制，讓違法者付出沉重代價。
全國政協委員、中泰證券總經理馮藝東建議，要進一步優化上市公司大股東減持股份監管機制，對私募股權基金等戰略投資者和控股股東分類監管。對戰略性投資放寬減持限制，保障創投資本在上市完成后可以順利退出，及時收回資金開啟新一輪戰略性投資，縮短企業培育周期，進一步促進“募、投、管、退”良性循環。
另外，馮藝東還建議將上市公司回購分紅與控股股東減持限制掛鉤，將上市公司從二級市場回購股份的金額與二級市場投資者獲得的分紅金額之和超過上市公司通過二級市場募集資金總額，作為上市公司控股股東減持股份的必要條件，進一步督促上市公司控股股東專注公司發展和經營，關注投資者回報水平，減少減持套利空間，切實保護中小投資者的利益。
馮藝東今年還著眼于上市公司募集資金使用方面的問題。馮藝東建議，優化上市公司募集資金使用管理機制，放寬對募集資金的使用限制，賦予企業主營業務范圍內的自主使用權，強化對企業募集資金使用情況的信息披露監管。
針對量化領域，馮藝東建議，規范股票市場量化交易健康發展，發揮好量化交易提升市場流動性和增強市場穩定性的作用。強化量化交易風險防控，針對高頻策略提高機構資本金下限和準入門檻，建立“牌照+備案”雙軌制，對普通量化機構實行備案制，對高頻交易商發放專項牌照。
記者：陸怡雯
文字編輯：陳偲
版面編輯：畢丹丹
